这小姐会玩儿!    躲在暗处的玉笑戈如是想。    听说秦幻幻从小没了娘,最近刚没了爹,所以穿的衣服到现在都是素白素白的。    这是死人死上瘾了?大半夜的不睡觉狂奔了上百里的路,专门来逼小情人跳崖?    而且,据隐约所知,这一出的原因竟然是——方淮钧醒智之后没有以前傻了,她不喜欢。    真是到仁义镇后遇见的第一件新鲜事。    方淮钧苦巴巴求饶:“姐姐,你这是铁了心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秦幻幻虚无地冷笑一声:“谁知道前头是你的绝路,还是我的绝路?”    “嘿嘿......你宽宽心,咱们回去再商量,成不成?这就不是咱俩的绝路,而是一道靓丽高远的风景线啦。”    秦幻幻伸出两指掐住他的嘴巴,指尖下了力道。    “痛!”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讨厌你假笑的嘴脸?”她恶狠狠地说完,将手收回来,复按在他的肩上。    “唔......那我不笑了,不惹你生气。”    秦幻幻站在正襟危坐的方淮钧背后,越过他僵直的脖子往崖下看,“当年你和韦虎双双坠崖,他落下去连尸骨都找不着,你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是找不着,是还没找着。我虽然有你教的轻身法护身,这不还是瘸了一条腿吗?”    秦幻幻手上开始逐渐使力,“最开始听你这样解释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后来......原来我的苦心救回来的根本不是淮钧!”    方淮钧的身子被推着往前挪,他反过左手死死抓住秦幻幻的腿,“别呀!要死人的!”    秦幻幻被一侧的力道拉得有些不稳,“同归于尽?既然你提到了《禁暴令》,我也不欺负你,今天谁下这一遭就各凭力气!”    方淮钧脚下蹬住一块山石,抵住使劲往后退,“我真是猪脑子,根本就不该坐在这儿!”    秦幻幻忙乱中被捏住了腿关节后面的痒痒窝,她酸得支撑不住,又被方淮钧的抓力扯着,整个身子往侧前倾倒。    “我就说危险呀!”    真是千钧一发之际,方淮钧一个鹞子翻身从崖边退回来!他双手抓住秦幻幻的腰身,将人拖了回来。    难怪老秃头最见不得人看痴男怨女一流的杂书,原来容易教人连死路都走得不光彩!    方淮钧将还晕乎着的秦幻幻放下,他撒开腿脚往来路返回,这时已经跑到陡石梯口了。    他想着:总算有帮手了!    “笑戈?!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玉笑戈一路跟来,就躲在路口的歪石后面偷听。    她立刻就笑嘻嘻的:“我说刚来,你信吗?”    “难道你是从家里追出来的?你一直在这里藏着?”    “你别尴尬!这儿离得太远了,风又有点大,我什么都没听见,沙子迷了眼睛,想看的也没有看全。”    方淮据勉强信了,松了一口气。“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玉笑戈揣摩一度,问:“你那个叫秦幻幻的冤家想跳崖?”    “不、不是,你站在这个角度会有错觉,她没有那个意思。”    “我真觉得她想跳崖,看着背影都非常决绝。”    “她是仁义镇上最优秀的致人,跳下去也不会伤筋动骨,她是决绝地想把我推下去,还好我撑住了。我当时就在她前面,你这个位置看不见我,难道你没觉得怪异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先跳了?我们不是那种早恋关系,演不出殉情的戏码......”    “哦豁,她跳了......”    “什么?”    “什么?!”方淮钧忙转头去看,崖边哪还有秦幻幻的身影。    两人跑到崖边,他们方才坐过的石板上留着秦幻幻白色的单鞋。    “喂!秦幻幻!秦幻幻!”    哪还有声气回应他。    “我就说她好像要跳崖,你还说不是。”    方淮钧方才还急着与秦幻幻扯清关系呢,这会儿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我也没想到你说的是这一出呀!糟了......糟了......”    玉笑戈将一双秀气的白鞋拈给他,“你不是说她跳下去没事吗?咯,这是她自愿跳崖的证据,我是证人。公会不会拿你的。”    方淮钧懊恼地拍头,“我说什么来着?就从来没遇见过一个正常点的女人!”    玉笑戈怎么品这句话都不对,“我还在这里呢,怎么?你是想去陪她吗?”    “克星......”    “啥?大声点。”    “我的克星肯定是女人,也难怪,谁让我长得好呢。”    时近方父的忌日,方淮钧今日本要到大金山谷去祭拜,他没有和玉笑戈一道回来。    回到客栈时已经是上午9点过,她上楼去先收了境,而后转到陈碧落房中去。    “你已经醒了?”    房里点着屡身秘制的香薰,陈碧落背着门倚在窗前的懒人椅上,窗隙里的风撩起青色窗纱如云。    她右手拿着一支纹身针,左手手腕处已经有一支成形的蝴蝶。    身旁的矮几上只有一管消毒液,一支纹身笔,一卷纱布,却不见转印纸和色料。    “嗯,早起了。”    陈碧落在方外山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在糕点上描花样,这描纹身的手笔也不差。    玉笑戈见她描的血蝴蝶飘然若飞,只是下手没有轻重,伤口上溢出不少的血。“想不开?自残?”    陈碧落用消毒液将手上的血渍冲干净,一只白描的蝴蝶隐入袖间。    “你不上色料,结痂了就是一条肉疤,这么任性的行为,我是不会救的。”    陈碧落下针有些深,伤口里还在浸血,可见是个纸上谈兵的纹身新手,她用纱布将伤口包好。“我在做梦锚。”    “什么东西?”    “一旦睡着了,我经常会分不清楚是真的在做梦,还是入梦,我要用这个梦锚来指引我。”    玉笑戈坐在懒人椅的一端看废纸篓里被冲淡的一滩血水,“随着你的修为精进、技法娴熟,确认入梦的方法有千百种,你何必非得选自残这一条呀?”    “我也想尝尝走捷径的妙处......昨天半夜在大金山谷里玩得可好?”    “你知道呀?”    “我昨夜入梦跟着秦幻幻去了。”    “我昨夜还羡慕你睡眠质量好来着,没想到你跟我一样奔忙苦命......难道昨天晚上帮我瞒过秦幻幻的人是你呀?!”    “对呀,我看平时最爱戏弄别人的也有变成落汤鸡的一天,可见山水轮流转,哈哈......”    玉笑戈从苔藓上滑倒,脚卡在水底的卵石里,半截身子淹在水里。    秦幻幻耳聪目明,又是个利落的,她猛然折到水边来察看时,玉笑戈只来得及想:被逮住也不过是一顿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对她催眠了?”    “她是致人,我的灵力就只够遮掩那么一会儿,结果你就藏在后面看热闹,她要闹,你也只看着,万一她修为不精,摔死在崖下怎么办?”    “你也看了?”    陈碧落瞪了她一眼,“我只是一缕意识,除了看着能做什么?而且我那时已经虚耗太多,意识絮乱不稳,恍惚得真假不分,她跳崖的冲力直接将我在她身上的意识冲散了。”      玉笑戈见她忧心忡忡的,连声安慰:“她可是利民里面的翘楚,淮钧对跳崖有经验,他说秦幻幻铁定没事。”    “你把这事儿告诉淮钧了?”    玉笑戈免不了疑惑:“......昨天晚上折腾了3个小时,方淮钧他一直在场,是跳崖戏的男主角,你就不知道?”    “真的?我没有看见他,我还以为......秦幻幻真是精神失常,一个人在崖上寻死腻活,原来淮钧也在。”    “看来你这入梦的发展空间还很大,要不再多画两个梦锚?”    陈碧落打开她撩袖子的手,“瞎说,要不是为你催眠一个致人,我至于意识紊乱吗?”    “这些痴男怨女的事,别说你了,就是我这个看现场直播的都云里雾里的......不对,我根本不能和你比,你是有经验的呀。”    “去!”    陈碧落伸腿一脚将她踢下去,“也不知道秦幻幻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你不去公会里报个案吗?”    玉笑戈灵巧躲过,“不,一般情况下,我绝不掺和两个人的事,报不报案是方淮钧的事。”    “这是一般情况?”    “一、无人逼迫,二、没有妨碍到第三人,三、当事人也不见得多着急。这类事情,不一般吗?”    “碧落——笑戈——”    门外是香香儿的声音,她从上了三楼走廊,就忙不迭地连声叫喊。    玉笑戈将这声音在脑海中碾磨,“那位韦先生这几天一直住在客栈里吧?”    “好像是,我今天早上下楼时确实见到过,怎么了?”    “难怪早上的香姨总是格外娇媚。”    陈碧落又气又笑:“不是不懂痴男怨女的过场吗?滚去开门。”    香香儿今日穿着粟黄色的长裙,脸上只铺一层薄粉,妆容淡雅,虽不及往日娇艳,倒是意想不到的温柔素雅。    笑戈听客栈里的人闲话,说她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样看着还真有那么几分书卷气。    “笑戈你在这儿呀!”一旦开口,仍改不了媚态横生,她的声音就足够娇柔入骨了。    陈碧落在里面招呼:“香姨,进来坐吧。”    香香儿行色匆匆,“不了——”    玉笑戈见她将素来半挽半散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香姨,您这是要出去?”    “可不是吗?今天去锄头坳开会呀,可能得明天才能回来,二位的三餐饭食这两天交给伙计在张罗,我特意来请二位小姐多担待些。”    胖伙计的饭菜总是重盐,大不如香香儿的手艺。    陈碧落走到另一侧窗边去看——韦海已出了院门,他提着一个亮黄色的女式包,站在路牙子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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