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格外的多,允清一觉醒来就开始磨药,抓药,制作行军药丸,薛章明又在一旁不停的问这问那,怀疑她和霍远一起出去的。
只是因为霍远昨天再三说这个地方决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会有大麻烦,所以也只有敷衍章明,心里却是一万个无奈,明明自己和他一样的岁数,可如今自己经历这般境遇后,反倒好像自己大了他不少一般,看他一脸的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路过还以为自己欺负了他去。
这样一直忙到傍晚回到帐里,全身疲惫,耳边还都是薛章明的嗡嗡声,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一天也没见到霍远,心里奇怪,但也没脑子去多想。
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便边捶酸痛的胳膊边翻出昨晚画的图,心想反正酸痛得也睡不好,不如再细细地回想一遍,于是煮了点水,泡了壶花草茶,又点了一点自己刚学会的药香,挑亮灯,伏在桌边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画的图。
允清没见过真正的布防图,只能按自己的意思又慢慢添了些细节:标注了地势的高低,河流的走向,周围的山脉。倒是越画越有意思,一张图画的倒像是一幅写实的画卷,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夜也过了一半,才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撑着下巴呆望着桌上的图。
她不认为霍远是闲得无聊才带她去崖上,也不认为让她画布防图单纯是为了打个赌,但霍远的目的她到现在的确也不清楚,只是了解到他们霍家是北方士子的领袖,而他又是霍家这一代嫡传的混世独子,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自己有什么其他利用价值,那是他要利用,还是他身后的人?
这样的关系和事情她身在局中如云雾里看山花,明知有却看不清,甚至是看不见。但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在不知道它是福是祸之前,还是把握为好。
一声烛花爆裂的声音惊醒了允清,她展展腰,把图折好,还收回到褥子下,转身挑开帐门,让凌冽的寒风吹进来醒醒神,远处的山后已经透出一丝白线,允清披上衣服走出去,心道如果霍远还不来,就将图烧掉,以免后患。
这样冷清的又辽远安宁的夜色是自己以前那样的日子里所没经过的,就是后来,天天在饥饿和惊惧之中逃亡度日时,在刘爷爷那里时,也没有这样的心境,哪怕知道现在是短暂的,心里也是如此贪婪的想要留住。
第二日霍远还是没有现身,允清觉得有些奇怪,便让薛章明去找人打听一下是不是病了或有事,章明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也知道他一定没事,但终究还是心里疑惑,就还是去了,一会儿就像兔子一般蹦了回来,告诉允清:“小爷我说没事吧,那个讨厌鬼被派出去剿匪了,说是边境上有一股蒙面马匪特别猖獗,都成了一方祸害。”
“就霍将军那样的还能去剿匪?”允清随口问了一句。
这句听得章明心里舒坦,忙接道:“你可不知道他,他家虽是诗书名门之家,可他从小就在市井长大,到了十岁上下才被接回府中。也不好读书,总是一副泼皮的习性。不知道为了这个挨了他老子多少打,就是改不了。”章明一脸鄙夷的。
允清正要问为什么他一个霍府长房嫡子会从小不养在府中,就听薛老先生叫他们帮忙,也就不方便再问。
说到这帮马匪,却不得不提那日策马绝尘而去的始绩真,他们这一队假商队出城之后直奔大夏边境而去。
走了两天,阿其顿悄声对始绩真说:“有人跟着。”
“走!去找阿蒙。”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商队突然改向直奔黑森林而去,几个衣着普通的人一路跟到黑森林边,犹豫商量了一下,随即还是跟了进去,却不料森林里的道路就像被施了魔法,那几个人刚一进去便晕了方向,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方向,那一队人也像平空消失了一般,这几个人的头领心道中了道儿了,打了个手势让大家提高警惕,沿路标记。
黑森林本来就古树参天,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从树干树枝上发出气生根从半空扎到地里,形成一团团的独木成林。又有纵横交错粗壮的藤蔓如蛟龙一般在空中或地面盘绕,风一过,只听得树叶发出的响声如波涛一样连绵不绝,天空也在树叶的缝隙间显得格外遥远。这样大海一样的黑森林中,这群人都大口喘着气纷纷靠着树干坐下,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一直在这里绕圈子,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天色又渐暗,从粗藤上飘垂的丝萝就像幽灵一般无处不在,森林里没有鸟声虫鸣声,只有一种诡异的好像在你身边低语的密密麻麻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谁让你们来黑森林的?”
一个诡异绵长的声音从他们背后轻飘飘的升起,瞬间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般向他们盖了过来,密密绵绵的如牛毛细针一般刺入他们的每一个毛孔之中,又痛又酥麻,让人大脑停止了思考的能力。
“嘿!”一声大喝。
几人都苏醒回魂,同时噌的提剑跳起来,背靠着背,警惕的看着四周,领头人厉声喝道:“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你不知道黑森林本来就是鬼蜮吗,呵呵呵……”
“我不信,我不信,有本事出来!”这些人基本都是边境交界之人,黑森林千百年来的传说深入身体的每一个微小的角落,对黑森林有一种莫名的相信和畏惧的种子藏在内心的深处,只要环境适合,这粒种子就会在一眨眼的功夫长成一棵独木成林的黑森林,它的每一根毛须和枝丫都会顺着你的血脉去毁灭你的每一根神经。
他们口里说着不信,其实此刻神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说吧,先告诉我是谁?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顺便帮我带个口信给他。”神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这一次不再是轻微的酥麻疼痛,而是刮骨剐肉一般。
却不料,其中有个人竟然在最后崩溃前咬破舌尖,收敛心神挥剑自杀,干脆利落,丝毫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还有几个疯了,四下跑了几步,也口吐黑血倒在地上。
“可惜没问出来。”一个黑袍红发的人与换回车至国贵族衣服的始绩真一同从一棵空心的巨树中间走出来,踢了踢血泊中的尸体遗憾的说。
“没什么好遗憾的,我只是意外这些人的意志力和忠诚度竟如此之强,你这满森林的魔音调动起来,几个时辰下来他竟然还能守住心神,很难得。”
“接下来怎么办?”
始绩真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答道:“死人有死人的用处,把他们丢回草湖镇,看看有谁会给他收尸。不过让他们先自得一下,以为这帮家伙还好好的跟着我们呢!后天再给送回去,有时抱有希望总比失望来的好啊。”
黑袍阿蒙咧嘴笑了:“可不能得罪你。”
“彼此彼此!”
两日后的清晨,一声尖叫划破了草湖镇宁静的早晨:几具发黑有些腐烂的尸首出现在草湖镇的广场上。
苏狸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广场和刚刚赶来的岢岚城的小支军队,脸色阴沉,去探听消息的随从上楼来报告:“都是自杀,程度不一样,看上去很痛苦。已经有轻微腐烂,手里有黑森林特有的树叶。”
“很好,去把黑森林害人的事好好宣传宣传,闹得越大越好,好给军方和他们衙门里施点压。”
“是。”随从迅速退下处理苏狸交代的事情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一转眼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一时间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谣言遍天飞。主要的说法还都是关于黑森林要出来攻击他们了。
地方官员把这件事直接上报到平阳王府,平阳王看了尸检报告和状书,尸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这几个人的关于纹身,所受训练后留下的老茧等等共同的特点,以及死亡前的表情,奇怪的僵硬动作,又听汇报这几日的民间沸腾的议论,便命人把世子甄平,骁骑参将霍远,以及其他几位幕僚叫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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