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祖和柳长春并肩而行,眺望着通善坊这边的动静。柳长春皱眉低低道:“东家,这样跟通善坊干耗着于事无补,不如直接报官,请县知事衙门去抓人吧!”

薛念祖笑了:“柳先生,你真以为我冲的是梁二狗?那条恶狗根本无足轻重,我要做的是引蛇出洞,逼出通善坊背后的靠山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意欲何为,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柳长春呆了呆,这才如释重负,他颇有些敬畏地望着薛念祖,再无多言。

薛念祖的深谋远虑和层出不穷的手段,智慧如海近乎妖,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心里就越加叹服。这全县上下都认为薛念祖是憋着一口气,不拿下梁二狗不算完,但如果不是薛念祖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谁又能明白他是在隔山打牛呢?

对于酒坊街上的动静,县衙的蔺世贵和驻军的张琨自然也早就得到了禀报。不过,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既然运昌隆没有来报官,也无半毛钱的好处,蔺世贵就懒得管。当然前提是不能闹出流血事件来。

况且通善坊最近的异动也引起了蔺世贵的高度关注。官家的人想要查一件事那是轻而易举,蔺世贵很快就知道了是谁站在通善坊梁家的身后翻云覆雨,顾忌到此人背后的势力,蔺世贵是能保持沉默就会保持沉默。

傍晚时分。

香炉袅袅,烟雾升腾,薛念祖正在内宅静静聆听杨曼香抚琴,平静着最近有些纷乱的心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尚秋云站在一旁望着夫唱妇随温情脉脉的这一幕场景,眼眸深处掠过一抹深深的羡慕。

杨曼香弹的是她最擅长的阳关三叠。就在曲调骤起波澜之时,厅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青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进室内,尚秋云脸色一变,腾身上前,见居然是表姐洛九娘麾下的女兵冬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冬花向薛念祖抱拳施礼:“薛东家,我们大姐在城外黄泥渡口相候,有事商议。”

薛念祖愕然:“大当家的来汾县了?”

与薛念祖不同的是,杨曼香柳眉轻挑,盈盈起身向冬花点头微笑致意,她注意到的却是冬花对洛九娘的称谓从“大当家的”变成了“大姐”。

……

连绵起伏的白马山纵贯东西,这条大河衔接南北,在汾县城外奔流不息,最终注入山西的母亲河汾河。黄泥渡口栈板处,一排垂杨柳绿色如茵,在秋风中随风舞蹈。薛念祖翻身下马,快步走去,洛九娘裹着紫色的大氅缓缓转过身来,背向湍急的河水:“薛东家,来了!”

薛念祖匆忙拱手见礼:“大当家的突然到访,不知何事?”

洛九娘来得突然,必然有事,薛念祖也懒得客套寒暄,因而就直奔主题了。

“薛东家,秦佩玉秦家姐姐要拜托你一件事。”

薛念祖凛然:“秦佩玉?”

凡是关于秦佩玉的事儿都能引起薛念祖十万倍的警惕心。不过此番他更吃惊的是秦佩玉竟然与洛九娘关系匪浅。能让洛九娘亲自来谈的事不是小事,而这等大事能通过洛九娘的口转告也侧面说明了秦氏和洛九娘是一条船上的人。

“秦家姐姐要在太原城组建一家矿务公司,想请你出任总经理、总买办。矿务公司一个月后开张,秦姐姐说了,可以给你一成的干股,至于经营诸事,她自有人选,但在面上,还请薛东家的挂个名。”洛九娘压低声音道。

薛念祖吃了一惊。

山西煤炭丰富,但买办煤炭矿务,除了官办就掌握在一两家大晋商家族手里,再有就是各地的小煤矿了根本不成气候,像冯家想要染指都不是那么容易。秦佩云竟然打起了矿务的主意,这难道意味着是省督军背后插手的买卖?

但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挂名呢?她是省督军的亲属,麾下明着暗里可用的人多如牛毛,让自己插一杠子进去,到底是何居心?

见薛念祖沉吟不决,洛九娘暗叹秦佩玉的料事如神,就轻轻道:“薛东家,你不必多疑,秦家姐姐说了,她开公司经营的是秦家的、属于她个人的产业,与省督军无关。至于让你挂名,是因为冯家的缘故不妨对你名言,矿业公司中有冯家三成的份子。你是冯家和秦家姐姐双方都信任的人,所以这件事对你有益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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