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妇人担心,叶俊俊急忙说道:“大嫂不必担心,若是前来拿人,我等需着官服才对,此次我们前来不为其他,为的是亡故的马福。”

“是福儿的朋友吗?”院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倔强的声音,众人望去,一位佝偻老太关上房门缓缓而出。

马大嫂见到这位老太后急忙返回,将老太扶到院中坐下之时,宋轶五人便推开院门不请而入。

人既然已经进门,再没有驱赶之理,马大嫂便只能不顾,只管伺候老太。

老太坐下之后又说道:“几位,是我福儿的朋友吧?”

宋轶五人尚未回答,马大嫂便先说道:“婆婆,这几位是前些日子还陆小姐清白的黄大青天的随从,他们说是为了马福的事才来的家里……”

老太闻言,急忙说道:“黄大青天的随从,想必都是英雄好汉,只是不知几位过来,到底是为何事?”

宋轶细想一下,才说道:“老伯母,大嫂,此事说起来倒是又要提起两位的伤心事,只不过,在下想向两位求证……”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忽然有人大喊:“干娘!嫂子!禄儿,都醒了吧?今日我告了假,带你们去庆云禅寺逛逛,有些日子没出去活动,也该出去走走了,咦?门怎么开着?”

说话间,一个汉子便出现在门口,那汉子往门里一看,显然一愣,不由问道:“叶小姐,宋先生,你们怎么在这?”

宋轶五人一愣,那汉子已然进门,先拜过了老太与马大嫂,这才解释道:“叶小姐与宋先生恐是不认识小的,小的名叫马成良,是衙门里一个小小当差,曾在夜间与陈大人巡逻之时见过二位英雄之举,后来公堂之上及验骨之时,也目睹宋先生风采,着实佩服得很。”

如此一说,宋轶五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马成良是泰兴衙门中人,且与马福义结金兰,如今马福离世,马成良便担负起照料马福一家老小之责。

知道马成良身份,叶俊俊低声在宋轶耳边说道:“宋小鞋,泰兴县衙的水性我们并不熟,马成良立场如何也不得而知,眼下恐怕不适详说了。”

叶俊俊所言,宋轶也的确有所顾忌,不过他也明白,若是要从马福这里下手搜寻证据,决计无法避开马成良,与其之后去思考该当如何,还不如此刻就问个清清白白,于是便询问道:“马兄弟,我来问你,你与马福关系如何?”

“虽非兄弟,更胜手足!”马成良微顿,愁眉低声说道,“曾还有一次救命之恩。”

宋轶点头,又问道:“马兄弟与马福同为一衙捕快,不知当日马福出事之时,马兄弟是否在场?”

马成良越发觉得宋轶另有言外之意,便是不肯再一问一答,反问道:“宋先生此言何意?”

宋轶微微皱起眉头,略作思考之后,忽然直截了当地说道:“马兄弟,老伯母,大嫂,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马福根本不是死在葛老三手里!”

此话一出,马成良、马大嫂、老太三人脸上俱是一变,老太颤颤巍巍伸手抓向马成良,马成良急忙将手递上,老太激动地问道:“良儿啊,这位大人说的什么?福儿、福儿是怎么死的?”

“干娘,没事。”马成良安慰了老太,便对马大嫂说道,“嫂子,你先扶干娘进去。”

马大嫂蹙眉,看了眼宋轶五人,便点点头,扶着老太回屋休息。

待婆媳俩返回屋内,马成良才面色难看地问道:“宋先生此言何意?”

宋轶说道:“马兄弟,你先回答我,马福出事当天,你是否也在现场?”

“当时我们一众兄弟共同捉拿葛老三,只怕他走跑,因此众人兵分多路,我与马福兵分两路,我前堵他后追,谁知即将包围之时,葛老三挥刀砍中马福腹部,当时除我之外,尚有诸多兄弟亲眼所见,葛老三也因此逃跑,你怎么能说,马福不是死于葛老三之手?”

从马成良语气之中可知,他已经强压着怒火,眼前之人若非同为官府中人,他恐怕已经要动武了。

宋轶却不管,只是继续问道:“后来呢?”

“后来?”马成良果然被激怒,“后来我们当然是要……”

马成良忽然顿下,宋轶趁机问道:“后来你们当然是去追葛老三了对不对?”

马成良低头,十分不情愿地说道:“是……当时我想过去看看马福伤势,但陈大人已经在照看马福,他让我们捉拿葛老三要紧,我们兄弟也想抓住葛老三出气,因此都追葛老三去了。”

“所以当时就只剩下陈县尉一人看着马福,而后来马福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宋轶问。

马成良极其不悦却又无奈地点头。

宋轶冷笑:“那你怎么就确定,不是陈县尉杀了马福?”

马成良一愣,还欲提问,就听见马大嫂又从屋里出来,说道:“不可能!陈大人当年虽误入歧途,但回来之后已是一位好官!马福死时虽确实只有陈大人一人在旁,但陈大人一介文弱,将我家马福抱到大街之上求救,此事人人皆知,只可惜我家马福短命,这才一命呜呼。后来陈大人还多次送来银两接济我们一家,说是公家出的钱,可我们知道,都是陈大人自己掏的钱,陈大人觉救不了我家马福,心里有愧,我们一家都清楚,但我们更知道,马福是命薄,不是陈大人之错,陈大人是好官,是个好人!”

叶俊俊急忙上前,对马大嫂宽慰道:“大嫂,切莫激动。”

马大嫂一把将叶俊俊推开,并不接受好意。

叶俊俊无奈,只看向宋轶,这时候马成良便说道:“宋先生,我只知你们正在调查一年半前骷髅三尸案,不知你们为何无缘无故查起我兄弟马福之死,更不知为何要嫁祸给陈大人,你们若是不说个清楚,我即刻便告知陈大人,告你一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

宋轶毫无畏惧,耸耸肩说道:“那我再问你两个问题,在陈县尉抱着马福走到街上之时,马福是生是死?在陈县尉抱着马福走到街上之前,又有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马成良额头青筋爆出:“你还在污蔑陈大人!”

“当时明明你们这些捕快留下一两个人就能救得了马福,陈士元为什么偏偏不让你们先救人,而是要让你们去追一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也根本没犯上天大死罪的葛老三?”宋轶大声质问,“孔子家中马厩失火,他先问人是否受伤而不问马,陈士元一个饱读圣贤书,还是金榜题名的好官好人,为什么就是不肯留一两个人下来救人?”

马成良与马大嫂同时惊愣,还未等两人反应,宋轶逼近一步,厉声喝道:“回答我!”

两人同时一退,相视一眼之后,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屋门又开,老太含泪问道:“这位先生,如何才能断定我福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轶长呼一口气,说道:“开棺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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