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令周杞讲起今日朝堂所见所闻，吸引到石超几个没上朝的注意，石超问道：“贾后怎肯轻而易举相让？”
刘琨年长，看问题深刻一些，剖析道：“贾后还是棋差一招，她是皇后不能亲政，总坐在帷帐后面又不是办法，唯有找到她在朝堂的代言人才可。”
裴頠接话道：“确实如越石所说，贾后要找到那个合适的人，他选了太常令张茂先。张公无论是名望还是才能都绰绰有余，错就错在他远在辽东，诏令尚未抵达，更不用提赶回朝堂，因此被汝南王钻了空子，凭空夺走了这块肥肉。”
说着话，裴頠侧脸去看石凡。石凡刚刚升任右卫将军，这可是朝廷要职，可惜是贾后所册封，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朝堂里说话算数的变成汝南王。石凡瞬间成了前任领导的人，难免会受到新一任掌权者的排斥。
石凡见大家看他，笑着说道：“官位并非我所图，丢了也无妨。何况，汝南王初掌大权，和杨骏当年一样，他第一步要做的是收买人心。我又恰好与司马繇交恶，为了显示他的公道正义，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裴頠接着他的话头说道：“浩然观察仔细，汝南王和杨骏当初颇为相似，大赏群臣，赦免囚犯，杨骏的同党除刘豫外全部免罪。”
这是好事，石凡至少不用担心叔父潘岳一家。汝南王此举一来显示自己宽容，在贾南风一天斩杀万余人之后，他表现出了温文尔雅。另一个用意恰是针对贾南风，既然你非要追究到底，我偏赦免其罪，这是要压制皇后的政治信号。
裴頠道：“汝南王应该早已准备妥当，夺权后的处置井井有条。先是赏赐群臣、赦免罪犯，然后便召老臣卫伯玉、张茂先等共同辅政，以此体现自己并无独断乾坤之心。”
卫伯玉就是卫瓘，其孙卫玠坐在当场，闻言之后满面愁容，苦不堪言道：“祖父昨日还说要辞官回河东老家，今日便被宣为股肱之臣，他老人家听到消息良久无语，我刚才离家时他尚未吃早饭。”
石凡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卫公是人中之杰，他在左右为难。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会为河东卫家选一条正确的路。”
如果卫瓘同意辅政，他便能压制贾南风，避免被其所害。但是卫瓘不放心，他的同伴汝南王稍微弱了一些，有时队友坑起来比敌人都可怕。另外他们年纪都大了，几乎肯定活不过当今皇帝，一旦有变故被贾南风掌权，到时候反攻倒算，太尉府的今天就会在卫府重现。因此，石凡觉得卫瓘倾向于放弃，假若坚持辞官回乡，此举示弱于敌，或许可安稳渡过难关。
汝南王上台后除了赏赐、赦免，召卫瓘、张华辅政是他与杨骏的最大不同。石凡只是笑了笑，汝南王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卫瓘老谋深算，多半不会同意。而张华远在辽东，听闻政局不稳，他巴不得过些日子再回，估计也不会趟这个浑水。到最后，朝堂上一言九鼎的，不是龙椅上吃肉的傻子，还是站在前面的那位老者。以前是杨骏，现在换成了汝南王，仅此而已。
石凡对此早有预料，他当初给贾南风献了计策，愿意做她的坚盾，但她手中更需要一把利剑，这把利剑要斩杨骏、斩宗室，最后还能自折。贾南风问他谁合适，石凡推荐了楚王兄弟，楚王已经证明自己够锋利，但会不会继续为贾南风所用，最后又会不会被折断，一切尚未可知。
杨骏倒了，大晋的权力争斗却刚刚开始。石凡盘算的不是谁赢谁输，而是在波云诡谲中如何自保，如何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政治，不同于他们眼前的酒宴。里面没有朋友，只有同党没有敌人，只有阻碍甚至于没有仇恨，只有权衡。
刘琨问道：“东安公的事情，今日并未有公断，浩然打算如何处置？”
如果汝南王今日不来，石凡想好了如何给东安公抹黑，在他计划里“东安王”的称号只会存在一会。没想到贾南风这么快被赶走，汝南王驾到，石凡的计策必须重新考虑，和王室的人撕逼，做裁判的是人家老大，没有精细的准备，不能洞悉人家的内心，石凡很难获胜。
见刘琨询问，石凡道：“我已有了计较，但需要诸位配合，汝南王急着明日再次召集朝会，我要好好闹上一闹！”
石凡想，这一闹要十全十美。让贾南风觉得，这是为她打抱不平。让汝南王觉得，这是给他立威的机会。让群臣觉得，石凡是个正义之士。
众人听后啧啧称赞，此计甚妙！
只是不知，你是想只是出口恶气，还是将人置于死地？
石凡看了看金谷园方向，幽幽说道：“我出口气就够了，但有位老将军却想将他千刀万剐。两全其美，可好？”
众人诺诺，杀人的事情，干就是了，还是不要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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