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溱律双方,淳虞朵朵和萧炌,似乎都不仅是着眼于当下,但眼下的战斗,却也不会就此而止。
无双银甲,在苏晋这头下山虓虎的一马当先下,直接顺着律军营地走马道,奋勇南冲,势如破竹。
营内各支律军,紧忙迎往,从四面八方夹攻而来,即便甲十营得令不动,乙丙两军也尚有六成余可以调用。
只不过,这律军乙丙两军各营,虽是夹攻而来,却没有乱糟糟的一哄而上,而是如捕蝶,亦或者如套马一样,布下层叠网绳,在无双银甲前路,设下层层拦阻。
若从上空俯瞰,一众律军或数百或上千,棋布在营中走马道往南行径的附近,将贯通营地南北的主道,分隔成段,却又并非彻底将前路围死,反而留有营间小路、空地,可供无双银甲转弯绕行,故意留有缺处。
而在这缺处百步路途内,又再有拦截,重新留路做缺。
距离无双银甲近处,聚集的律军尚且只有兵器盔甲可依,全部倚仗人力成阵据守。但越向南去,律军成阵之处,便渐有拒马、车辕,乃至床弩、木幔等攻守器械,被堆列在前,临时铸就一个简单的堡垒出来。
世间诸多大型战阵,往往多有兼具数种功用之能,集困敌、杀敌、防御等于一体。
眼下律军布置,也是如此。
即便是精心驯养、身经百战的战马,其实也仍旧不能完全摒弃趋利避害的本能。
人也同样如此。
莫说眼下瞬息必争的突围紧急之时,便是平常,大多数人,也是会下意识直接选择易行之路,不是去斩棘开路而行。
但如此一来,不说需要走出多少弯折曲路,多添多少路程,到头来反而耗时更多,费力更甚,还会将心头那股心气儿,一泄再泄,被消磨了个干净。
当下律军就是这么个打算。
中品境武者令势悟势,一招一式皆有自己独特气势,其实军队也是一样,只是有着另一个称呼,名为……军魂。
于整个镇北军而言,镇北大将军蒙鏊,一人为关,万军可御的行为和思想,就是镇北军的军魂,所以只要蒙鏊还在,还坐镇于这支镇北军中,镇北军上下,便有了魂,无论兵卒将校死伤、轮换,镇北军,都是大溱北境那座不倒的坚关。
于狼骑军而言,萧炌也同样是那道魂,混不吝、脾气火爆、习惯以力降会,从不留有余力的那个满身草莽匪气的白头将军,就是这狼骑军的头狼,因而带出了这一帮虎狼骁勇。
于无双银甲,苏晋自也是这支精悍骁骑的魂,动则猛虎出山,势不可阻,既是苏晋的武道,也是无双银甲秉持的战军之魂。
尤其当下,苏晋临战破入上品境,一身凶威意气,正是沛莫能御之时,连带着其身后无双银甲,也一并由心而起,一股奋勇而前,莫有能御之众的睥睨气势。
而律军就是要让其这股气势,再而衰,三而竭,将之层层消减、磨灭了去。
而苏晋带着无双银甲,却是不顾一切,一次次遇阵破阵,横冲直撞向南,未入律军战阵留缺之处,只直线杀出向南。
不足五百之数的银甲骁骑,锋矢前冲,除了最前方那头虓虎,似不知疲累一般,银戟开阖间,所向披靡,身后一众银甲,却是如潮水近岸,不住有人留下,又不住有人涌上前头。
即便如此,无论新老,却无一身着银甲之士,主动退却畏缩在后,水潮渐窄,却余势更凶。
直至冲出层层阻隔,在那一营律军玄甲骁骑不顾帅令,对冲而来之际,将之从中刨开,破流而出后,再次仅剩了不足二百人的无双银甲,却人人笑得格外放肆。
在此起彼伏的狼啸呼哨间,打马远去。
而本应在这期间,与无双银甲交替冲阵的数百具装甲骑,却在杨谷的指令下,留在了坡道上,按捺不动,直至律军营中骚乱渐止,方才打马回返山上。
······
翌日,雁北关北。
宁王世子子瑨所部,满目疲态的应对着比往日,更加凶猛,似要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们尽数留在雁北关外的律军精骑。
一片厮杀中,不知多少将士,眼中愤恨的投向身后那座曾经北境人心中的坚关上,那些正带着各种心思,负手而立,高居城楼的‘镇北军’将士。
子瑨也是一样,厉目中的挣扎,正在飞快消逝。
可不待其将自己的决断下定。
不过百余银甲,绝尘南下,在当先那头虓虎一杆无匹银戟的挥舞中,从律军阵后,径直杀穿而过,临至近前。
只是双方未及交谈,那百余银甲,便在苏晋率领下,越过他们,直往雁北关而去。
越过战场,在堪称万众瞩目中,挑来一杆长矛飞掷而出,直插城门上方,狼骑无双战旗飞舞间,直抵城下。
满带煞气的无双都尉,跃离马背,踏在那长矛上略一借力,便已然到得城头上,腰间长剑,不由分说,便是环斩而出。
城头一众惊惧的目光下,一颗颗头颅抛飞而起,仅是片刻,城头再无一将站立,尽数授首。
不管萧炌的计划是什么,这一刻苏晋这位狼骑‘憨直的长子’,决定自己也叛逆上一次,全依自己的心意而行,也妄为上一把。
其不想管缘由,不想问是否皆是自愿,不想管任何其他,他只知道,他这一剑下去,可开关城,可放宁王援军出关,而这十万大军,可以最快速度的驰援狼骑所在。
如此而已。
然而,十数万众的大军,调动起来,总归是飞速不起来的,尤其在此前雁北关一众所设众多拒马、陷坑等滞拌,还需先行去除的情况下。
但子瑨所部的危局,却是在苏晋强势抢控雁北关下,率先解除,得以回返关城,暂歇兵锋。
只是即便再累,子瑨所部上下,也是不再敢信任而今的雁北关军士半点,直接夺去了城防,轮替修整,将之暂时握在手中。
同时,其也终于是得到了萧炌的亲笔信笺,与其三叔、崔氏一族、苏晋等人商讨随后如何行兵,并达成一致,决定先行驰援狼骑所在时。
却不待他们动作,便不断有信报从南北两方传来。
在苏晋等无双银甲破阵突围,抵达雁北关外的同时,狼骑将军萧炌,以残存狼骑所部,并余下兵勇,于破晓时分,突围下山,与律军淳虞朵朵所部两万余律军精锐,决战在野。
是役末,狼骑所存不足三百,北境兵勇存余不足二百,虽是大破律军所部,萧炌却与律军大将淳虞朵朵两败俱伤,重伤丢失一臂,被杨谷等人救下。
同时,自小关县等边境县地十数,以民间游侠、伤退老卒为主,各地自发北上乡勇,共计又四万之数,奔向萧炌所在,与其汇合一处,随后一同北上,沿途其余狼骑八营逐渐回拢,又再被萧炌派出,攻下途径数城,并得令驻守各地,不得再动。
萧炌则不顾伤体,继续向西北渡鹀城进发,横入律苇鹀部境内,意与镇北大将军蒙鏊汇合。
而南方,转道向东的宁王所在,未及其大军到达,本应退往律境的蚩颜骨末英所部大军精锐,却是出现在望海关外,且于‘失踪’日久的那支律军精骑汇合,以穆冶虎为主帅,强势破关。
待宁王抵至,穆冶虎等并未纠葛再战,弃关而走,传捷报回律,渡鹀城律皇蚩颜骨六如等人,心下稍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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