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从三个方向,一起往中间合围过去。
可对他们而言,捕捉任然的身形太困难了,眼睛根本成为了没有用的器官。
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面皮上一阵猛力刮过,呼啸而来,使得自己全身上下,衣袂飘飘。
任然就要到来了!
三个人心中同时一紧,好像三只渺小无比的蚂蚁,正面临一场惊天动地的雪崩,要将自己彻底淹没下去。
他们唯有双手招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紧闭双眸,挡在面前。
在这一瞬间,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用拳法、如何打招式,因为根本连任然要出什么招都不知道。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身后反而传来了一声惨叫。
那是纳兰将军的惨叫。
“怎么可能?”
“他能这么快?”
“那我们面临的又是什么?难不成,只不过是他残留着的气势而已。”
三个人顿时反应过来,任然速度之快,根本早就越过了他们,直取身后的纳兰取。
他们却全然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他们面对,也根本只不过是任然动作之后,带起的狂涌气劲而已。
这样一来,打在脸上固然声势浩大,但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势。
哗啦啦。
他们背着这一阵狂风,回过头去,眼睁睁看着任然宛若一条飞腾的长龙,身形带着矫健的余味,一掌拍在纳兰将军的脑袋上。
接着便静止下来。
动作简单无比,没有任何累赘和多余的部分。
任然对于身体的掌控,已经到了大道至简的地步,随手一招,并不讲究,只是快准狠。
而且狂,猛,强。
纳兰取惨叫一声,七窍流出鲜血,身形摇晃一下,便就倒下。
杀死一介封疆大吏般的人物,任然却似乎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回过头来,正对向广州三虎。
“你看,就是这么个东西,使得你们的心性受到牵绊,拳法得不到施展。”
任然以一种感慨的语气,将脚下那具无头尸体,称之为“东西”:“除此之外,还有名、利、金钱、欲望……通通都是伐戮命性的玩意儿,你们何必执着呢?”
“我帮你们杀死了他,你们现在能全无顾忌,与我一战,被我打死了吗?”
他的语气,还是一种谆谆诱导、苦口婆心的意味,好像又回到了此前那种父亲面对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般的情景。
广州三虎,被他目光一动,牢牢锁定,全身的肌肤,都发出隐隐刺痛,没有一寸一分例外。
当下,他们也知道彼此之间,是逃不掉了。
任然不可能饶过他们这三个参与过杀死自己兄长的人物,不过任然念在他们的拳术修为,仍愿意给他们尽情施展的机会。
显然,他也绝不愿意见到,他们怀揣着种种心思,无法将多年修行的武功,打得酣畅淋漓。
到最后,如同李大通一般,死得难看无比。
他的武功固然是高绝得不像是个人,但这份对武学的尊敬、喜爱、诚恳,更加令人敬佩。
广州三虎忽然在心中有了一种“难怪”的感觉。
难怪什么?
——他们三个同时心想:难怪他是我们的父!
没错,这三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二十岁的男子,现在竟是由衷对任然这个少年,生出了一种“武学的父”的感受,并且自认为是他的孩子。
没有半点不适应,仿佛这是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
到这时候,也是老太祖看得最开。
沉寂良久,岳韬叹了口气:“好,任然,我知道咱们三人,是明摆着没有活路了。”
“两位,依老夫来看,今次活是活不下来了,看这位的功夫,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咱们。”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他没有折辱我们,也是对我们的拳术认可,仁至义尽。”
“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咱们也是投桃报李,懂得规矩,便就抛开一切想法吧。”
“不过被他打死,也是死得其所,他是千百年武道界唯有的奇葩,咱们的死也是千百年未有的一种殊荣。”
他一番话语说来,似乎是大彻大悟,放下了一切。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任然的武功高到不像人,心灵又全无破绽,任何意图迷惑他的说辞,都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如同李大通一般,到头来死得丑陋无比,谁也不愿意。
更关键处在于,任然并无任何折辱人的想法,他虽然恨这几个杀兄仇人,但也只是以命还命,却没有折磨、侮辱他们的意思。
甚至,任然发现李大通死不瞑目,也觉得惋惜。
他太正确了,太辉煌了,也走在太光明的道路上。
在这么个敌人面前,除了直面自己、大彻大悟之外,也没有任何出路可说了。
岳韬说完这一切,左右看去,和王威、陈述两个人对上眼睛。
三人极有默契,这时候一起转头,对着任然抱拳。
“八卦门,王威。”
“通背门,陈述。”
“洪门,岳韬。”
三人异口同声:“今日请死。”
……
太和记药铺。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给惹起一声尖叫。
药铺的马掌柜正在内间午睡,正期待着兵荒马乱年头,如何上涨药价,大赚一笔,听到尖叫声,忙大叫道:“谁他妈……”
话音未落,房门被一脚踢开。
一个少年从从容容,携带着一腰带人头,夹带着一身血腥气味,闯了进来。
透过大开的房门,可看到少年身后一地躺着的伙计们。
马掌柜目瞪口呆:“这、这位好……啊!纳兰将军!”
定睛一看,这少年腰间的众多脑袋里,正有一个是纳兰取。
马掌柜有幸见过他一面,现在却疑心自己是看错了,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怎么会只剩下了个人头?
这这这……这一定是梦?
任然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在想,这是梦?不,这是现实,我是来杀你的。”
“你个奸诈狡猾、没有良心的东西,平日里卖药低买高卖,压榨伙计,也就罢了!”
“城西寡妇独子重病,你乘人之危,要了她的身子,却翻脸无情,不给药材,致使她抱着重病的孩子,一起跳河自戕。”
“这件事情,你当真以为没人知道,没人记得?”
“今日我大开杀戒,决心要杀这些年来,记在心里的一百五十七个不仁不义狼心狗肺之徒,你有幸是第一个,便纳命来!”
说话之间,马掌柜正要逃走,任然一步上去,一把抓住,像是抓一只小鸡,随手便往地上一掼。
啪一声,马掌柜给砸得心肝俱裂,满目疮痍,当场毙命。
任然简简单单杀个人,便就大摇大摆而去,毫无顾忌,上了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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