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前斑驳的石门足有三十丈高,青铜兽首衔着的门环早已化作青绿色铜锈,唯有那些游蛇般的符文在灵气冲刷下泛着暗红光泽。"这纹路像是用龙血混着陨铁砂刻的。
"灵婉的冰绡手套在符文表面半寸处悬停,袖口飘落的银丝甫一接触符纹就燃成灰烬,"你们看第三道回环的笔锋,和丹鼎阁禁地里的饕餮噬灵阵有七分相似。"段宇正撅着屁股研究门缝里钻出的藤蔓,闻言头也不回地抛过来个玉瓶:"接着!把里面凝霜散洒在西北角震位——楚风你别踩那丛夜光苔!"楚风讪笑着把脚从发蓝的苔藓上挪开,接过玉瓶时故意晃出叮当脆响:"段大师这次炼的什么好东西?上回那个会放屁的辟谷丹害我在拍卖会...那是改良版龟息丹!"段宇猛地直起身,丹火纹身顺着脖颈爬到耳根
,"要不是靠它,咱们能躲过血煞宗的搜魂犬?"他突然噤声,盯着石门正中某处凹陷的六芒星图案,瞳孔里金红光芒明灭不定。灵婉突然按住他掐诀的右手:"等等!这些符文在模仿你的丹火波动。"她腕间银链无风自动,将即将触碰符文的灵气丝绞成碎片,"它们会吞噬同源力量反哺结界,就像..."话音未落,段宇掌中迸发的赤色丹火突然倒卷,将他的道袍下摆燎出个焦黑的破洞。楚风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头重剑却已出鞘三寸:"要不试试我的碎星剑意?上次在万窟山...你当这是劈柴呢?"段宇没好气地拍打衣摆,突然盯着楚风剑柄上镶嵌的雷魄石眯起眼睛。他胸前的丹火纹身骤然暴涨,竟在半空勾勒出与石门符文完全相反的镜像图案:"婉儿说的对,这不是防御阵——是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反噬咒。
"三日后,当第七次尝试失败掀起的灵气乱流平息,灵婉散落的发丝间结满霜花。楚风拄着卷刃的重剑喘粗气,剑锋在地面犁出的沟壑里淌着融化的星芒:"老子宁愿跟化神老怪打三天三夜...找到了!"段宇突然从满地演算稿纸中蹦起来,丹火将写着"离卦兑位,火水未济"的宣纸烧出个欢快的窟窿。他扑到石门左下角,颤抖的指尖抚过某处指甲盖大小的缺口:"看见没?这根本不是破损——是九转还阳丹的丹纹拓印!"灵婉的冰晶罗盘咔嗒转动,七十二道卦象光影投映在缺口周围:"难怪所有攻击都被加倍反弹...这里本该嵌着阵眼核心。哪家阵法师用丹药当钥匙啊?"楚风刚嘟囔半句,就见段宇已经抖出二十八种灵草,丹鼎悬在头顶发出兴奋的嗡鸣。少年炼丹师咬破指尖在鼎身画出血符,咧嘴笑时虎牙沾着星辉:"因为他们要找的...是能把固态灵气煮成液态道纹的疯子啊!"当阴阳双火在子夜交汇的刹那,鼎中旋转的丹胚突然吞噬了方圆十丈的灵雾。
段宇额角青筋暴起,丹火纹身竟顺着指尖流向药鼎,将原本青紫色的火焰染成诡谲的墨绿色。灵婉的冰绡手套在高温中化作流水,她却恍然未觉地掐着护法诀:"坎位补三成寒髓!楚风往震位注入剑意!"楚风的剑气劈开丹鼎溢出的黑雾时,所有人都听到了虚空深处传来的锁链断裂声。段宇突然露出招牌式的狡黠笑容,将那颗不断变换形态的丹药按向石门缺口:"诸位,准备好见证什么叫..."丹药嵌入的瞬间,门缝里溢出的不是光,而是某种黏稠如实质的古老叹息。丹药嵌入缺口的刹那,整座石门突然变得透明如琉璃。那些纠缠千年的铜锈与藤蔓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着星砂的玉髓材质。段宇后颈的丹火纹身烫得惊人,他看见自己映在门上的影子正在燃烧。"退后三丈!"
灵婉的冰晶罗盘炸成齑粉,飞溅的碎屑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楚风的重剑横在三人身前,剑身上雷纹亮得几乎要跳出金属——然而预料中的机关轰鸣并未响起,只有一滴露珠落潭般的轻响。门缝里涌出的光晕像融化的蜜糖,裹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甘甜。段宇鼻尖抽动两下,突然伸手抓住两缕即将飘散的金色雾气:"是固神香的药灵!至少封存了八百年!"他边说边摸出个玉瓶,瓶口阵法亮起的瞬间,方圆十丈的光雾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涌来。楚风瞠目结舌地看着光雾在瓶中凝成琥珀色结晶:"这玩意在黑市能换三座灵脉吧?格局打开点。"段宇晃着叮当作响的玉瓶,丹火将沾在瓶身的星砂烧成青烟,"看到门后那些游动的紫气没?那才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丹鼎突然自主飞旋着撞向石门,鼎耳上的饕餮纹咬住某条试图缩回门内的紫气。灵婉的冰绡手套重新凝结,指尖缠绕着七根卦签:"不对劲,这些紫气在模仿我们的灵力波动。
"她突然甩出卦签钉住地面,三道冰墙拔地而起的瞬间,门内涌出的光芒突然扭曲成人形。那是个身披残破铠甲的修士虚影,左胸插着半截断剑的伤口还在渗血。当他抬起只剩白骨的手掌,整个洞窟的地面开始翻涌,无数兵器残骸从岩层中刺出,组成令人牙酸的金属荆棘。"两仪期的尸傀!"楚风的重剑劈开袭来的铁蒺藜,雷光在剑锋跳跃成电网,"段宇你他娘不是说这是丹道传承吗?谁家丹道宗师会拿弑神枪的碎片当药引啊!"段宇边吼边往丹鼎里砸灵草,鼎中喷出的药雾竟在半空凝成锁链缠住尸傀。当锁链碰触到尸傀胸口的断剑,突然爆发出的煞气将三人都掀飞出去。灵婉在空中旋身,散落的发丝间飞出百枚冰针:"他心脏里嵌着半颗渡劫丹!"冰针撞在尸傀眉心溅起火星,"段宇!用九转化煞诀逆炼丹药!"尸傀发出非人的咆哮,抬手召来一柄由兵器残骸组成的巨斧。楚风吐掉嘴里的血沫,重剑上的雷纹突然脱离剑身,在空中交织成雷狱:"给老子争取十息!"他咬破舌尖喷在剑柄的雷魄石上,整条右臂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血痕。段宇的丹火纹身已蔓延到脸颊,双手结印速度快出残影。尸傀胸口那半颗渡劫丹突然迸发青光,与丹鼎喷出的药雾形成拉锯之势。当楚风的雷狱终于成型劈下时,少年炼丹师突然露出癫狂的笑容,将整瓶固神香结晶倒进口中。"你疯了!"灵婉的惊叫被淹没在雷霆里。段宇眼耳口鼻都喷涌着金红色火焰,竟徒手抓住尸傀胸口的断剑。渡劫丹与丹火接触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千万个丹炉同时炸膛的轰鸣。尸傀的铠甲寸寸崩裂,露出胸腔内缓缓旋转的丹药核心。段宇的虎牙咬破下唇,带着血丝的丹火顺着断剑灌入渡劫丹:"楚风!砍他膻中穴三寸处!"雷狱化作的巨剑与楚风的怒吼同时抵达。当剑锋劈中那抹游动的丹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尸傀的虚影如摔碎的琉璃般迸裂,渡劫丹却完好无损地悬浮空中,表面流转着令人目眩的道纹。段宇踉跄着跌坐在地,道袍早已烧成布条,却还死死攥着那半截断剑:"看见没?这是用玄天陨铁打的,剑柄上还有丹鼎阁初代掌门的徽记..."他声音突然顿住,丹火不受控制地涌向安静悬浮的渡劫丹。灵婉的冰绫及时缠住他手腕:"丹药在主动吸收你的本源丹火!怕什么。"
段宇反手抓住冰绫借力跃起,眼中跳动着赌徒般的精光,"老爷子说过,敢拿命喂火的人,才配闻见药魂香。"他任由丹火被渡劫丹抽走,却在最后关头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丹药表面。渡劫丹发出清越凤鸣,表面道纹竟开始自我补全。当最后一道裂纹消失的瞬间,丹药化作流光没入段宇眉心,在他额间留下朱砂色的丹纹印记。楚风用重剑撑着身子喘气:"你又搞什么鬼?嘘——"段宇指尖按着发烫的丹纹,瞳孔里倒映出门后缓缓显现的玉台。九重禁制在触及渡劫丹气息时如春雪消融,露出中央那尊半透明的药鼎。鼎身游动的不是寻常道纹,而是无数正在开合的眼瞳。灵婉的冰晶发簪突然断成两截,她怔怔望着药鼎周围漂浮的发光文字:"这些是...早已失传的太古丹方?"段宇的丹火自主凝结成阶梯,托着他走向玉台。当他的影子与药鼎重合时,鼎身上的眼睛突然同时睁开,某种介于金石与血肉之间的奇异震颤从地底深处传来。楚风刚要提醒,却见好友已经伸手按在了鼎耳上——药鼎突然变得柔软如活物,鼎耳如藤蔓般缠上段宇手腕。
那些漂浮的太古文字疯狂涌入他额间丹纹,在皮肤下游动成发光的脉络。灵婉的冰绫刚要卷住他脚踝,整个玉台突然迸发出比太阳更刺目的光芒。在光芒吞没一切的瞬间,段宇听见渡劫丹在神识海里发出轻笑。那笑声带着几分他熟悉的、属于丹火的顽劣,像是早就在等待这个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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