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死的悄无声息,没人会关心一个家生奴是怎么死的,除了——
老宋和李太白。
老宋去求主管给他个公道,而李太白则痴痴的守着玉簪的骨灰。
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除了劈柴,竟然什么都不会。
所以他又开始劈柴,因为他只会劈柴。
就好像是他曾经理想中的生活一样,他在那劈柴,玉簪在旁边看着他,然后老宋能够到处溜达。
等他累了,玉簪会上去为他擦汗;饿了,玉簪早已准备好了饭食,等老宋回来和他一起吃饭。
现在他在劈柴,老宋出去了,而玉簪——
他以为他不会流泪了,他的恐惧,他的悲伤,应该早在遇到黑燕匪的时候便耗尽了才对。
但他哭的很伤心,哭的撕心裂肺。
他再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而且和以前一样,他什么都做不了。
老宋回来了,他变得更老了,双眼浑浊的看不清东西,嘴里不断的嘟囔着。
拖着脚步,老宋没有理会李太白,抱着一堆银子一屁股坐到玉簪的骨灰前,什么话也不说。
‘哗啦~~~~’
银子在地上散落了一地,虽然都是些碎银子,但李太白扫了一眼,怎么说也有好几百两。
老宋似乎没有看到银子落在地上,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银子落在了地上。
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也不动。
‘咔嚓—咔——嚓—’
他不说话,李太白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劈柴。
“太白啊——”
充满暮气的话语在李太白背后响起,一点都不像是能从活人的口中发出的声音。
李太白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觉得我们这些奴婢的命值多少呢?”
老宋没有等李太白回答,他也不在意答案。
“我当初欠了摘星楼一百多两,为了苟活,在这里卖身为奴,免了那些赌债。”
轻轻抚摸装着玉簪的坛子,出奇的,老宋显得很平静,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
“卖二手货总是要折价的,所以脸皮厚点,说我值两百两也不是不行。呵……”
他发出痴痴的轻笑,
“一开始不习惯,可后来觉得卖身为奴也没啥不好的,这干的活儿虽说繁琐点,累了点,可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在哪儿能不用干活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在这的日子其实挺好的,有吃有穿的,还有赏钱拿,甚至我还遇到了玉簪她娘,拿了两百两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好地方,你说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啊!”
‘滴答——’
眼泪落地的声音很轻,但在李太白的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老宋还是在痴痴的笑,脸上却是老泪纵横。
“但我错了啊!错了啊!”
抱起玉簪的骨灰坛,踉踉跄跄的走进自己的小屋。
“玉簪可比我值钱多了,那可是三百两呢,三百两换个普通的家生奴,多好的买卖啊,你说我能拒绝么?”
“不论看上去是否风光,最终就会发现你其实什么都不是,奴就是奴!”
“杀了就杀了,谁还能为个奴婢找贵客的麻烦呢,你说是不是?”
‘吱呀——’
门彻底关闭,只传来若有若无的话语。
“拿去赎身吧,你还年轻,做不得一辈子奴婢的。”
‘嘭——’
磅礴的火焰引燃了整个房屋,李太白终于回过了头,灼人的烈焰映的他脸上红光闪烁,干涸的泪痕显出纵横交错的纹路。
上前捡起地上散落的银两,他捡的很慢,也很仔细,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
火焰烧了很久,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
也对,开水房能有什么值得查看的地方,除了水就是柴。
李太白就这么坐在老宋的房子前面的地上,看着火焰从熊熊燃烧到逐渐熄灭,从灼热逼人到能感到丝丝凉意。
他的左手放着一个包裹,里面是玉簪的价值。
右手边是一把长刀,那是他劈柴的刀。
待到再也感觉不到温度,李太白方才起身。
一手将包裹提起来放在肩上,一手拎起砍柴刀。
“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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